与处女膜一同修复的是心灵

　　天上飘起了雪花，行人裹着臃肿的冬装匆匆走过。“这个门诊日应该不会有很多人”。这样想着，我随手打开了电脑里的病人资料：郭蕊(化名)，女，28岁……我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三年前。

　　想做处女膜修补手术

　　也是这样一个冬日下午，天空飘着雪，按下呼叫器好一段时间才响起微弱的敲门声。肯定是一个女孩子，那细碎的脚步声已经在门口徘徊好久了。进来的她穿黑衣服，微微低着头，一时之间竟不能看清她的容颜。是什么让这个女孩子如此消沉以至于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呢?“你是郭蕊?”她点点头，没有说话。“我能为你做什么?”似乎下了很大决心，她终于抬起头来面向我坐下。

　　这是一个平常的女孩。一米六左右的身高，略瘦，面色有点暗，没有一点粉黛，面型、肤色、眼睛、鼻子、嘴巴、下巴都没有明显缺陷。可那眼神，似乎很复杂，缺少25岁女孩该有的灵秀。“我想做处女膜修补手术。”没有任何铺垫，没有任何拖沓，这是她说出来的句话。“修补处女膜很简单，修复心灵却不那么简单”。她破裂的显然不仅是处女膜，恐怕心灵已经碎成一地水晶。我是妇科整形医生，职责是修复形态和功能的缺陷，却不包含心碎。

　　她这时抬头看向我，眼睛里已经是一片泪光。“医生您什么都不问吗?”“哦，这是你的隐私，做手术并不需要了解这些，当然如果你愿意，我不会拒绝倾听。”很多时候，手术效果的优劣是与你对病人心理的关注程度有很大关系的。可是我不能主动发问。

　　手腕伤痕与一个爱情故事

　　“我是河南人，很小就会唱“七仙女”，但是我并不羡慕七仙女和董永的爱情。”她的眼睛里开始有了光彩，似乎忘记了这是在我的诊室。

　　“我上的是我们县较好的高中，高考成绩是我们县的理科状元。我的成绩应该归功于我的物理老师。”眼睛里有些东西消失了，变得很遥远。“他很出色?”我问。她看了我一眼，显然是觉得我的问题很低级。

　　“他是我进入那所高中的个班主任，次给我们上课时，看着讲台上的人，我有点恍惚……原来说话可以这样好听，牙齿可以这样洁白，笑容可以这样文雅。我在课文里学习的很多美好的词语终于有了印证。他不是我们县的人，是大学毕业后到我们那里工作的，说流利的普通话。他站在黑板前随手一画，那圆就像用圆规画出来似的。他教物理，我就努力让我的物理考试每次都得;他是我的班主任，我就努力让自己成为班里名。他很喜欢我这个成绩的学生，还让我当了班长。现在回想起来，我那时就像天天生活在梦里。他只教了我们一年就离开了，上了研究生。他刚走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上课，成绩下滑得很厉害。那个暑假，学校召开高考动员会，个给我们作报告的竟然是他。报告结束后，我找到他，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却不争气地掉眼泪。他笑了，‘怎么了，小姑娘，学习成绩还是那么好吗?好好学习，明年到考个好大学。’上他的大学，就这样定了。高考成绩出来了，我顺利地来到了他的大学，来到了他读博士的那个专业，我又是他的学生了。再见面时，他看我的眼神有些许惊讶。毕竟能到这个大学读这个专业的女生寥寥无几。渐渐我们的谈话不再是老师教导学生，有了很多别的内容，比如说…爱情。就算我忽略他身边的所有人，却无法忽略他的妻子和刚刚一岁的孩子。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我的危险，他开始疏离。但我一如既往坚持着。我的黄梅戏表演让我成为学校的名人，我的学习成绩也足以让我考上研究生，成为他的师妹。我们共同帮导师完成一个研究课题。我终于有机会天天和他在一起，我只认定他是我前世今生的爱人。在一个大课题结束时，导师决定庆祝一下。那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时刻，我们相拥在华尔兹的舞曲中。或许是他感动于我的痴迷，我们终于在一起了。但是他说我迟到了，他的今生已经给了别人，他答应来生一定等我。来生有多远?我有办法让来生快点到来。”她伸出纤细的手腕，那里赫然一道红色的伤痕。

　　简单的手术和美丽的误会

　　“那么，现在他在哪里?”“不知道，没有人愿意告诉我，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妻子和孩子。”安慰的话不知该从何说起。“那么，你为什么想要做这个手术呢?你想忘了他?”“不可能的医生，我只想回到从前，就像我还没有见到他。”

　　我似乎明白了。她不想再痴迷了，这很重要。很快就确定了手术时间。那是一个很简单的手术，只在三点和九点有两处裂伤，裂缘很清晰，没有多少组织缺失。缝合几乎达到了组织对位，复查时恢复得可以说天衣无缝。我告诉她：“身体已经回到了15岁的少女，请相信自己是的。一切都还没有开始，你在菩提树下等待的应该另有其人。那只是一个美丽而忧伤的误会。”她突然回眸看着我：“是真的吗，医生?你是说我认错人了?”当然，你一定是认错了，属于你的人，就算你迟到一万年，他也会等着你的到来。我相信以她的冰雪聪明，一定可以渡过那片心海。我要给她的是一个建立自信的支点。

　　郭蕊，看病历号是个就诊过的病人，难道真的是她?敲门声响起，进来的是一位美丽而成熟的女性，虽然与三年前的那个姑娘判若两人，我却依然认出了她。

　　“医生，您还记得我。我现在可以休整两个月，就想来看看您。另外，工作用眼过度，您看我的眼袋都出来了。”我很仔细地端详她的脸，没有看到一丝的忧伤。这是一个知识女性该有的表情：从容、自信，对生活有着恰如其分的理解。下眼睑下方确实有点袋状突起。她没有提及过去的事情。我当然也不会去碰触。作为一个妇科整形医生，她如今的自信，足以让我骄傲。